从前有所私塾，先生姓周，饱读诗书，很有才学，就是命运不济，运气不佳，屡试不第，只好靠教书为生。他对学生很严，书也教得认真，但有一个缺点老改不掉，就是常常借酒浇愁，喝一次醉一次。学生们对他又尊重又恼恨，总想找个机会刺他一刺，劝他一劝。

这天，机会来了。周先生在朋友家喝得醉醺醺、东倒西歪地回来。有个叫陶生的学生朝同学们斜斜眼，大家便格格地大笑开了。周先生恼怒起来，举起戒尺在桌上啪啪敲几下，大声吼道：“笑啥？不准笑！现在我们上课，对对子。我出副对子给你们对，如果对不好，打十记手心，对得好就免打。”

这下学生们笑不出来了，都有些紧张地瞟瞟陶生。陶生说：“周先生啊，对不好你打我二十记手心。对好了，你就依我一件事——把酒戒了。”先生一愣，只好答应。

于是出题。周先生朝窗外看了一眼，窗外微风习习，细雨霏霏，便随口说了一个字：

雨；

陶生接口说：

疯。

先生以为是风雨的“风”，便赞扬说：“对得好。”陶生心中暗笑。同学们明白了，朝陶生挤眉弄眼。

周先生又联字道：

飞花雨；

一个学生抢了过去接道：

发酒疯。

周先生听出味道不对，本想发作，但又觉得学生对得工整，无可挑剔，只得把火气压下来，说：“还是陶生来对。”于是又联上两字：

檐前飞花雨；

陶生一仰头，随口而出：

席上发酒疯。

周先生脸都青了，嘴唇也有些哆嗦，盯视着陶生：“好，你对。”再联上两字：

处处檐前飞花雨；

陶生连想也不想，就对：

席上发酒疯。

话音未落，课堂上就哄然大笑。

“你？！”周先生迈着沉甸甸的步子走到陶生面前，眼里冒着火星子，恨不得揍他几戒尺。陶生一听，有些胆怯了，问：“先生，还对吗？”周先生长叹一声，又联上四个字：

皇天有道处处檐前飞花雨；

陶生呆呆地，没有开腔。周先生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，瞅瞅陶生，瞟瞟沉默的众学生，说：“如何？对不上了吧，哈哈，我是有言在先的啊！”说罢挥起戒尺，逼视着陶生：“怎么样？摊开手板心吧……”

陶生默默地摊开手板心，同学们凝神屏气地为了捏一把汗。

周先生的戒尺高高举起就要落下，陶生却说：“先生，你打吧。不是我对不上，是怕你生气啊。”

“什么？你对得上？”周先生猝然收起戒尺，豁达地说：“对对子，做学问，有什么生气不生气的？你对就是。”

陶生收回手，瞧着周先生，歉疚地笑笑，从容不迫地说道：

祖宗无德 席上发酒疯。

同学们一听，拍着手异口同声地叫道：“对得好！对得好……”

周先生听罢，挥起戒尺指着陶生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第二天，他搬出酒器当众砸个粉碎，从此戒了酒。